同一朵桃花 不同的观点
来源:科普时报 2021-02-28

作为原产的“五果”之一,桃或许因为它的花美果鲜,同时又十分常见,因而在中国古代的神话传说、民间习俗、文化典籍、文学作品里处处可见。

如在民间传说中,昔日夸父逐日力竭而死,手中的神木杖化作桃林,可见桃之血统高贵和历史久远。另有传说后羿弟子逢蒙恩将仇报以桃木大杖从背后袭杀后羿,后羿死后成为“宗布神”手牵猛虎统领万鬼,于是人们认为桃木连后羿这样的统鬼之王都能击杀,拿来驱鬼辟邪顺理成章。被选入小学课本的:“千门万户曈曈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”中这“新桃”和“旧符”就是刻有“神荼”“郁垒”二神形象或名字的桃木板,后世贴门神的习俗也由此演变而来。

在文学作品中,桃的身影更是处处可见,从诗经中的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”到魏晋时五柳先生的《桃花源记》,再到唐诗宋词中如“人面桃花相映红”“桃花流水鳜鱼肥”之类的无数句子,仅流传至今就不下数百。明清亦不乏佳作,其中笔者最喜欢唐寅的《桃花庵歌》,每每小饮微醺读之,都能卸下许多压力和烦恼。

《桃花庵歌》——明唐寅

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里桃花仙;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摘桃花卖酒钱。

酒醒只在花前坐,酒醉还来花下眠;半醒半醉日复日,花落花开年复年。

但愿老死花酒间,不愿鞠躬车马前;车尘马足富者趣,酒盏花枝贫者缘。

若将富贵比贫贱,一在平地一在天;若将贫贱比车马,他得驱驰我得闲。

别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他人看不穿;不见五陵豪杰墓,无花无酒锄作田。

在翻阅这些有关桃花的故事和诗词时,笔者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:同一朵桃花在不同人眼中,甚至在同一个人不同时间看去,产生的意象却各有不同。在白居易的诗中,山中桃花仿佛人间仙境:

《大林寺桃花》

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。

长恨春归无觅处,不知转入此中来。

而在纳兰性德的《采桑子》词中,飞落的桃花则充满了哀婉和悲凉:

《采桑子·桃花羞作无情死》

桃花羞作无情死,感激东风,吹落娇红,飞入窗间伴懊侬。

谁怜辛苦东阳瘦,也为春慵,不及芙蓉,一片幽情冷处浓。

同是杜工部,在心情好时对桃花美艳的欣赏与爱惜溢于言表:

《江畔独步寻花·其五》

黄师塔前江水东,春光懒困倚微风。

桃花一簇开无主,可爱深红爱浅红。

而在心情惆怅时,桃花的美艳在其眼中则成了轻薄不自重的样子:

《绝句漫兴九首·其五》

肠断春江欲尽头,杖藜徐步立芳洲。

颠狂柳絮随风去,轻薄桃花逐水流。

究竟谁笔下的桃花才是“真”的桃花呢?谁说的对呢?

桃花就是桃花。有关桃花的“事实”是那种“蔷薇科桃属的落叶小乔木所开的单生花,花色多从淡至深粉红或红色,有时为白色……”;而文学作品中的“桃花”,只是不同人从不同视角下解读而形成的有关桃花的“观点”。

其实不只是面对桃花,分清事实和观点是生活、学习、工作中讨论问题的重要基础。事实是可以通过观察、测量、比较来验证的客观现象,可以被证实或者证伪;而观点则是不同人站在自己立场上,用不同的角度而产生,往往可能有不同的见解。

陈述事实需要提供证据。这个证据可以是自己直接获得的证据,比如亲自做实验得到的数据;也可以是间接的证据,如学术刊物或者其他严谨的学术媒体上发表的研究结果。比如笔者的体重80千克,这个事实的依据是通过体重秤进行的测量;而地球的质量是大约5.965亿亿亿亿千克,这个事实的依据是物理教科书引用自科学家发布的研究成果。

论述观点则包括论据和逻辑,也就是说观点中有视角、理由和推理逻辑的部分。在基本事实依据真实的情况下,视角和理由只要是逻辑上自洽合理的就可以被接受。比如我觉得老师挺可爱这个观点,在老师的体重有80千克这个事实基础上,推理的逻辑是:

大前提:我觉得胖子都挺可爱的

小前提:老师是个胖子

结论:老师挺可爱的

虽然并不一定所有人都认为胖子可爱,老师80千克的体重到底算不算胖都见仁见智,但是基于这两个前提推出老师可爱的结论逻辑确实自洽的,是可以接受的。

科学中同样如此:迈克尔逊莫雷实验证明光速对相对于所有运动的物体都一样;单光子双缝干涉实验证明光子真的能“同时”通过两道狭缝,这是一些实验事实;而物理学家提出了许多新的观点来诠释背后的机理,而这些则是观点,还要经历更多的实验去检验。

心中有事实和观点的区分,能够避免许多不必要的争论。各位明公有空可以看看网上的各种争论,比如有关相对论、量子物理的那些,试着去分辨一下哪些是针对事实的质疑,哪些只是各自主观观点的争论,算是个思维能力的小练习题,也是一件趣事。

(作者系北京交通大学国家级物理实验教学示范中心教师,光学博士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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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 征
北京交通大学副教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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