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文/图 祁云枝

    在我熟悉的乡土植物中，没有一种植物能够像茶一样，成功征服并改变了这个世界。

    祖籍我国云贵高原的茶树，最先是以药的姿态，现身《神农本草经》的。传说当时叫做“荼”的茶叶，多次解救了口尝百草而中毒的炎帝。可见，茶在秦汉时期，已拥有良好的口碑。

    当茶真正成为一种饮料时，时光已步入唐朝。“一日无茶则滞，三日无茶则病”。此时的茶叶，已然扎根在寻常百姓家，成了开门七件事之一。从此，茶，不仅仅是一种饮品，更是一种文化、一种精神。

    然而，茶对此并不满足，远方怎么样？远方的远方呢？

    当“茶”随日本最澄禅师的行李，踏上日本国土时，受到的礼遇，连茶自己都感觉受宠若惊——“圣药”、“万灵长寿剂”等等近乎神话的推广之词，让茶树的身影，迅速遍及日本全岛。

    当然，来自中国的茶，也没让日本人失望，他们甚至从茶中，品出了“无中万般有”“一即是多”的禅宗思想，继而发展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日本茶道。即使到今天，日本茶道仍然以素质教育的方式，被普及到大、中、小学。日本人对茶的情和爱，远远超过了茶的娘家人。

    中国茶，不仅仅改变了东方。西方，也曾拜倒在茶的“石榴裙”下。

    1662年，当凯瑟琳公主带着嫁妆——茶，嫁给英王查理二世时，内秀的中国茶叶，从这天起，逐渐改变了整个英国。在茶绵长的香味里，好战的英国人变得温和、含蓄起来；英国家庭妇女的地位，也因为会烹煮美味的下午茶，而得到空前提高；茶叶，成了英国人致富的“金枝玉叶”，著名的“东印度公司”，当时从中国进口茶叶时，每吨的进价只有100英镑，而他们的批发价却高达4000英镑，仅茶叶贸易一项，就给英国国库，带来了十分之一的收入；英国，从此有了自己的茶文化——下午茶……

    看似简单的茶，其实不简单吧。这个东方赠予西方最好的礼物，一时间拥有了无上的荣耀，被英国人赞为“是人类的救世主之一”。

    然而，让茶始料不及的是，“远嫁”英国后，自己带给英国的是健康和财富，但却为“娘家人”带来了耻辱和灾难。18世纪，英国人从中国购买茶叶只能用白银支付，贸易赤字让英国人很头疼。在想尽一切办法，诸如向中国出口纺织品、西餐具、钢琴，甚至煤炭等均遭冷遇外，英国人最终发现了一个让白银回流的秘方：中国人嗜烟草。于是，大量鸦片以或黑或明的渠道流入中国，从此，病态、贫穷、耻辱和灾难，在鸦片的迷雾里蔓延，并最终导致了鸦片战争……

    每念及此，不禁心情沉重。茶，我该爱你，还是该恨你？

    但作为一种植物，茶，当然是无辜的，它生来与人为善，用自己的醇香和诸多保健功能，让人类着迷，人类愿意为它砍掉林木，腾出空地，让茶树的身影绿遍原野。

    还有比愿意更大的空间么？茶树，因此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自己的愿望——它的子孙后代从中国起步，足迹已遍布天涯海角。茶叶美妙的身影，在世界各地、形形色色的水杯中，欣然舞蹈，飘出缕缕清香，承载起深远的文化内涵。

    一叶茶，取自山野，叶面上有山水的脉络。一缕香中，有淡淡的苦涩，有人生风霜雨雪的况味。

    浓有浓的道理，淡有淡的缘由。一杯红尘一杯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