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文/图 祁云枝
在满地绿色中,鸢尾花的蓝、紫、白,醒目异常。
和牡丹、玫瑰的美不同,鸢尾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宁静和神秘。绸缎般质感的花瓣上,蓝、紫、白的过渡异常完美。在外层向下垂首的三枚“花瓣”中间,都生有一溜淡黄色流苏样的绒毛,像一抹微笑,恰到好处地渲染了气氛,使得蓝紫色的花朵,不会显得忧郁。
晨曦中,碧绿的叶子,轻轻摇动身躯,簇拥着位于中间的鸢尾花,像是簇拥着自己的女王。质薄、轻盈的蓝紫色花瓣,在晨风中飘飘欲仙,“不摇香已乱,无风花自飞”;也像一位古典美女,“长裾连理带,广袖合欢襦”。
花朵中间,3枚花瓣合抱成圆球形,成为一朵花的主心骨。它们在商议什么?
忍不住透过花瓣的间隙往里看。呵呵,我明白了。中间相邻的两枚直立花瓣成为左右“墙壁”,使得垂瓣和花柱形成的隧道,变得只有一个出入口。昆虫,也就是“媒人”,只有沿此唯一的隧道口进入,才能享用到花蜜。而此时,鸢尾在垂瓣中间部位设置的黄色流苏,有效阻止了媒人的长驱直入,在访花昆虫沿着高低凸凹不平的隧道艰难爬向花蜜时,鸢尾便将花柱底下早已准备好的花粉,轻易涂抹到了昆虫的背上。
吃饱喝足了的“媒人”,沿原路艰难退出时,只会将鸢尾的花粉背得更多。当背着花粉的昆虫再次爬进另一朵鸢尾花去享用大餐时,这朵花的柱头,便轻松获取了媒人背来的花粉,实现了异花传粉。
鸢尾花一定非常知足,它只动用了一点小小的心思,就轻松搞定了传粉大业,它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?
上中学时,我喜欢席慕容的诗。在席慕容的诗里,我第一次知道有一种名叫鸢尾的伤感花儿,因为席慕容眼中的鸢尾,充满了离愁、宿命和破碎。当鸢尾从诗中直接绽放进我的眼里,我忍不住要抱怨诗人了。聪明如鸢尾,也一定不会同意“鸢尾花与春季,终究仍要互相背弃”之类的观点。
同样是写鸢尾,我更喜欢舒婷那首《会唱歌的鸢尾花》——在你的胸前/我已变成会唱歌的鸢尾花/你呼吸的轻风吹动我/在一片叮当响的月光下……
我想,鸢尾对绘画大师梵高,也一定是心存感激的,因为,梵高懂鸢尾。如同诗人林逋笔下的“梅妻”,鸢尾花曾经是梵高灵魂的天堂鸟。
梵高在“圣雷米时期”落笔鸢尾时,他心中少有的宁静,透过蓝紫色的鸢尾花全部流淌出来。画面中,有代表喜悦的点点白与黄,这些小小的色彩“浪花”,涂满了画家对爱情和友情的渴望。在一丛丛美艳、宁静的鸢尾花里,看不到梵高画《割耳朵的人》时的烦躁恐惧,也没有画《向日葵》时,烈焰般火热的豪情……
此刻,晨曦里,一朵朵盛开的蓝紫色鸢尾,就在我的凝神注目中鲜活地盛开着,在初夏的早晨,静静地释放她的美丽和光芒。浓郁的蓝紫,引领我走进梵高的《鸢尾花》丛里。
无数鸢尾花同时绽放,就像是参加一场选美。每一朵花都精致、灵动,没有一朵花因为知晓自己的半日寿命而显出沮丧颓废的样子。
花儿的神情,鼓舞了我。已经见识了一朵花的生死,也已经见过这群花最美的容颜,即使她们在下一秒枯萎,我也不打算伤感了。
人生如花事。风光的时刻总很短,大部分时间,都是在平凡的叶子中间修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