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生趣潭

新中国成立70来年的科技发展可分为五个里程碑。第一个里程碑是1956年1月，党中央发出了“向科学进军”的号召，制定了第一个科技规划——1956-1967十二年科技发展规划。这我已撰文在2020年1月的《科普时报》上作了专门介绍。第二个里程碑则是1978年3月，全国科学大会的召开，迎来了科学的春天，也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、播撒希望的春天。

1978年3月18日，岁次丁巳二月初十，惊蛰已经过去，春分即将到来。正如当前的早春二月时节，万物复苏，“几处早莺争暖树，谁家新燕啄春泥”。那天我正在重庆市长寿县的农村参加春耕生产劳动，从田间地头的电线杆上挂着的话匣子广播中，我突然听到了一个浓重的四川口音铿锵有力的话语：“科学技术是生产力”“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一部分”“四个现代化的关键是科学技术现代化”“我愿意当大家的总后勤部长”。这些话是在当天召开的全国科学大会开幕式上，邓小平代表党中央作的开幕词。科技界、知识界沸腾了，我们真切地感受到：科学的春天来到了。而且，这不仅仅是科技界迎来了“科学的春天”，可以说也为1978年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改革开放的序幕作好了充分的准备、营造了强烈的气氛，是全国人民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。

邓小平特别强调“科学技术是生产力”这句话。10年后的1988年，他会见外宾的时候又说了一段话：“过去说，马克思讲过科学技术是生产力，这是非常正确的。现在看来，这样说可能不够了，恐怕是第一生产力。”邓小平讲“第一”，恐怕不仅仅是讲排序，他讲的是重要性：“第一重要”，因为科技推动了其他的生产力。他还曾经说过：“如果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，那么，知识分子就不是老九，而是第一。”这是他多年独立观察思考得出来的结论，却又符合当代世界发展的实际。

邓小平对现代社会里科学技术的作用和知识的力量的认识，是极其深刻的。之所以反复提出要尊重知识、尊重人才，是因为他对世界大势有准确的把握。体力劳动者在全部劳动者中的比例势必会越来越小，即使是体力劳动者，在其整个劳动中，脑力劳动的成分也会越来越重，因此，脑力劳动者必然占有越来越主流的地位。现在我们说“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”，大家都觉得这是常识，却不知道这句话有千钧重。把知识分子当成工人阶级的一部分，看作自己人，这在当时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，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在全国科学大会上，有成就的先进科技工作者和先进集体受到了表彰。我特别注意到，在会上邓小平接见了数学家陈景润，因为我是学数学出身的，当时读了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，所以感触特别深刻。这次大会是中国共产党在粉碎“四人帮”之后，国家百废待兴的形势下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，也是新中国科技发展史上继1956年党中央在关于知识分子会议上提出“向科学进军”后又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盛会。

全国科学大会开了整整14天。在3月31日举行的闭幕式上，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、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发表了热情洋溢的闭幕词：

“春分刚刚过去，清明即将到来。‘日出江花红胜火，春来江水绿如蓝’。这是革命的春天，这是人民的春天，这是科学的春天！让我们张开双臂，热烈地拥抱这个春天吧！”

受此感召，我立即报考了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的研究生，后来在中科院自然科学史所从事科学史研究工作，2000年调到中国科技馆从事科普教育工作。

抚今追昔，感概万千。没有42年前科学的春天，就不可能有今天新时代创新发展新的春天！

（作者系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，中国科技馆原馆长、研究员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