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花识城

眼下，正是陕西省西安市的市花——石榴花盛开时节。西安的大街小巷，行道树池里，石榴升腾起火焰般的红色，红与绿的搭配，并无违和感，反而像《玉楼春》里的孙小仙，身着大红绣花短衫，搭配素净墨绿裙，华丽大气，简约不俗。

含苞待放的石榴花，犹如一个个袖珍茄子，脚细头粗；一旦绽开，便似“曲线玲珑”的花瓶，瓶壁玉石般温润，红里透橙。瓶内盛满了丝绸般的红花瓣，层层叠叠。

古时文人雅士喜欢对着一朵朵石榴花，吟咏出自己的审美和想象力。石榴花像什么？唐代诗人杜牧说，“一朵佳人玉钗上，只疑烧却翠云鬟（huán）”；对此，唐代诗人元稹有不同看法，明明是“风翻一树火”。对于石榴花如火，宋代诗人苏轼颇赞同：“微雨过，小荷翻，榴花开欲然。”其中的“然”，为燃也。

传说石榴树，是一位知恩图报的美丽女子。汉武帝时期，张骞出使西域，住在安石国。在他住所前，有一株花开色艳如火的树木，张骞见之大喜，常驻足欣赏，后知其名“安石榴”。时年，安石国遭遇大旱，庄稼枯黄，“安石榴”也未能幸免。张骞见状，便把汉朝兴修水利的经验，传授给安石国国王，救活了庄稼。张骞更是体贴地给门前的“安石榴”日日浇水，让石榴树一扫萎靡，枝繁叶茂，花红果甜。

张骞返回中原前，请求带回那株石榴，国王欣然应允。归途，他们遭遇匈奴人拦截，冲杀中，那株石榴树不幸遗失。张骞抵达长安，汉武帝率百官出城迎接时，一位身着红裙绿衣的女子，向张骞奔来。女子说：“奴到中原回报大人浇灌之恩。”言罢，忽然不见，女子化作一株花盛叶茂的石榴树。

传说亦真亦幻。事实是，张骞出使西域后，长安大地上，果真有了石榴树的身影。西晋张华编著的《博物志》记载：“汉张骞使西域，得涂林安石国榴种以归。”

由此可见，跟随张骞从西域回长安的是石榴树的种子。之后，石榴树最先在汉上林苑及骊山温泉宫种植成功，开花结果，供皇族后妃们观赏食用。自此，汉代人开始与酸酸甜甜的石榴汁“握手言欢”；石榴树的枝桠上，悬挂起诗词歌赋；长安城里的美女，也纷纷用石榴花，为自己皴（cūn）染妖娆的石榴裙，“眉黛夺将萱草色，红裙妒杀石榴花”。整个世界，似乎都旋转在石榴裙下。

史书记载，唐代皇帝李隆基为投杨贵妃所好，在华清宫的西绣岭、王母祠一带广种石榴树。该石榴品种延续至今，被称之“贵妃石榴”，现已在骊山脚下形成规模。临潼的石榴，成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。

沧海桑田，历经2000多年漫长的历史风雨后，“百子同包，金房玉隔”的石榴，逐渐成为代表丰收、富饶、多子多福等文化内涵的植物。

2011年，西安举办的世界园艺花卉博览会上，随处可见以石榴花为原型设计的徽标和吉祥物；2021年，西安举办了第十四届全国运动会，西安奥体中心体育馆犹如一朵巨大的石榴花在盛开，其设计灵感来自石榴花，28片花瓣对应28根V形柱，寓意“丝路起航，盛世之花”。

千百年来，石榴树也一直装点并甜蜜着长安，已融入长安的文化，石榴树和长安，始终相互照应。

（作者系陕西省植物研究所研究员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