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9月17日是农历八月十五，我国的传统佳节中秋节，这是一年中月色最美的时候。

当人们举杯团聚时，桂花随着如水的月色飘落，香味悄然弥漫在夜空中，令人陶醉。正如千年前的那个夜晚，唐代诗人宋之问感叹道：“桂子月中落，天香云外飘。”桂花深沉而悠远的香气，仿佛穿越时空，将我们与天上的仙子、远方的游子、历代的诗人遥遥相连，在同一片明月下共赏芬芳。

桂花，亦称“木樨”，因花期恰逢中秋，成为秋天的象征。明代屠本畯在《瓶史月表》中将桂花列为八月的花之盟主，因此农历八月也被称为桂月。

在我国，桂花栽培的历史已逾2000年，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的典籍中便有记载。《山海经·南山经》中提到：“招摇之山多桂。”汉末三国时期，诗人曹植在《桂之树形》中描述了桂花的超凡姿态：“桂之树，桂之树，桂生一何丽佳。扬朱华而翠叶，流芳布天涯。”

在漫长的时光中，桂花承载着人们深厚的情感，不仅寓意团圆与美好，也代表人们对成就的肯定和未来的憧憬。元代郑德辉的《王粲（càn）登楼》中写道：“寒窗书剑十年苦，指望蟾宫折桂枝。”传说中，月宫的桂树高耸入云，唯有贤能之士方可得其一枝。而古代科举考试通常在秋季举行，恰逢桂花盛开之时，因此中榜者常被称为“折桂”，象征着卓越与荣誉。

然而，桂花的魅力并不仅限于秋天。作为木犀科的常绿植物，桂花一年四季都在默默陪伴着人们。桂花的树干纹理如犀牛皮，由此得名“木犀”，后衍生为“木樨”。桂花的叶片厚实光滑，青翠油亮，叶脉形如“圭”字，因此得名桂。桂花的花朵虽小，却十分独特，它们簇生于枝干，四枚花瓣圆润厚实，颜色从淡黄到橘黄不等。桂花品种繁多，主要分为金桂、银桂、丹桂和四季桂四类。其中，金桂金黄耀眼，香气浓郁；银桂清雅素淡，香气清新；丹桂橙黄明艳，香气浓烈；四季桂虽香气稍淡，但四季常开，别具风韵。

“不是人间种，移从月中来。”自古以来，桂花就被赋予仙气，有“仙友”“仙客”之称。巧的是，浙江杭州与江苏苏州这两座享有“上有天堂，下有苏杭”美誉的城市，都将桂花选定为市花。

杭州的秋天，桂花如明月般如影随形，遍布街巷和山间。无论你身处何地，总能发觉缕缕清香环绕于身，整座城市都浸染在桂花的芬芳中。据杭州市园林文物局统计，杭州市桂花数量超过500万株，仅西湖南面的满觉陇就有近万株。当满觉陇的桂花挂着秋天的露水，随风撒落，如金色的雨点，散落在人们肩头，“满陇桂雨”的景象令人流连，曾任杭州刺史的白居易都难以忘怀，写下《忆江南》：“江南忆，最忆是杭州。山寺月中寻桂子，郡亭枕上看潮头。何日更重游？”

相比杭州的壮丽，苏州的桂花则显得内敛，总是安静地立在园林花窗一角、巷尾花坛一隅。金桂银桂相映成趣，与周围花卉相得益彰，使得四季景致皆不同。

苏州人讲究时节，经他们的妙手，桂花被制成桂花蜜，香气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，比如，夏天的桂花糖藕，初秋的桂花糖水鸡头米，秋分的桂花糖芋艿（nǎi），冬天的桂花酒酿小圆子。作为战国时期吴国都城，苏州有“冬至大如年”的传统，承袭周代历法，将冬至作为一年之初。这一天，苏州人用米酒与桂花酿成冬酿酒，金黄清澈的酒液中飘浮着点点桂花，香甜可口，新的一年便从这桂香酒韵中开始。

不仅是苏杭，桂花还是十多个城市的市花。它现身于广西桂林市徽，映衬着奇丽俊秀的山水；它飘香在四川泸州街头，馥郁的香气为浓烈的酒香增添了一丝甜美；它盛开在山东威海与日照的山海间，将清新的花香融入碧海蓝天的柔美画卷……无论身在何方，桂花都用璀璨的碎金缀满枝头，将甜美的香气融入城市的每个角落，为金秋增添无限魅力。

桂花，用缕缕馨香将秋日的舒朗与丰盈镌刻在记忆深处，让我们心生欢喜，也温暖着无数游子的乡思与梦境。

（作者系复旦大学生物学博士、上海科普作家协会会员）